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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甸县人民政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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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引号 01525941-0/20251118-00002 发布机构 施甸县水长乡
公开目录 公共文化服务 发布日期 2025-11-18
文号 浏览量 11
主题词 其他
干塘子:被封印的龙眼



穿越水长乡西部的重峦叠嶂,在海拔2069米的古树林荫深处,隐藏着一个四十余户的小村落——“干塘子”。张、杨、李、董四姓人家在此世代生息,与山同脉,与云共居。

村名“干塘子”极易引人遐想——是因缺水得名吗?恰恰相反,它的过往,曾是一场与太多“水”的斗争,其旧称“回龙寨”便封印着那段关于甘泉与灾难的记忆。

老人们说,这里,本是龙的眼睛。

在老人们口耳相传的记忆里,昔日的回龙寨仿佛被水神诅咒。村头寨尾,就连寨子中也到处是泉眼,当地人叫“龙眼”。“龙眼”里流出的泉水又清又猛,四处流淌,把田地泡成沼泽,把道路冲成溪沟,一年四季都是泥泞。最厉害的一处,就在杨昌家的院子里。那口泉眼像活龙一样,终年喷涌不停,水漫出院坝,淹毁了庄稼,也淹灭了村民的安宁。

在那个靠天吃饭、敬畏自然的年代,水太多不是福气,反倒成了灾难。

为了治水,先民们想起了老一辈传下来“狗龙”的传说。他们相信,至阳至刚黑狗血,能镇住地下属阴的水龙。于是,一场“狗龙”的仪式在杨昌家院中寂静开场。没有鼓乐,没有祷唱,只有风穿过枯枝的悲鸣,和无数颗心在胸腔里擂动的声响。黑狗被牵了上来,它通体乌黑如最深的子夜,皮毛在惨淡的天光下流淌着静谧的光泽。滚烫的黑狗血泼进泉眼,紧接着“一声钝响,如闷雷碾过大地。铁锅沉重地覆盖了泉眼——像一道封印,牢牢压住了泉口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转眼间,水流停了,大地安静下来,人们连呼吸也屏住了。

这神奇的一幕,改变了整个村子的命运。之后,村民们用同样的方法,封住了村里大部分的龙眼,只留下龙王庙前的那一口泉眼。这泉水,水质干净,清甜甘冽,从不干涸,至今仍默默滋养干塘子的村民。

水患平息了,“回龙寨”这个名字和那一段被水控制的岁月,一起成为了过去。村子从此改名叫“干塘子”。

 然而,新的困扰接踵而至——尽管留下了龙王庙前那口唯一的龙眼,但干塘子村民的取水之路却颇为艰辛,每日都需翻越村后小山,用扁担与水桶去挑水。据曾为洞工人做饭的张连举老人回忆,为彻底解决饮水难题,村民们曾自发组织,试图以“愚公移山”“开山凿渠”之法挖通水沟,将泉水引入寨中。然而,历经三个月艰苦开挖,工程进度竟不足十分之一,而后面的开挖更是艰难,巨大的工程量让村民们力不从心,工程被迫停滞。

 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。村民们转而想到“打隧洞”引水的妙法,于是专人前往施甸,请来地质队技术员蒋国孝勘测地形。1975年腊月,工程正式启动,全村老少齐心协力做好前期准备。正式“打隧洞”时,村民们三人一组,轮番上阵,不分昼夜,从山体两头同时掘进。经过整整49天49夜的奋战,终于在1976年3月成功贯通了全长220米的隧洞。更令人称奇的是,在那个没有精密测量仪器的时代,隧洞两头合拢时,误差竟未超过20公分。

此后,村民们又请来张应品、蒋国英、王建生三位技术工人,用石头将洞壁全线拱砌牢固,再架设水泥涧槽,终将清泉引入寨中名为“鸭子塘”的水池,供全村取用。

1980年,在党委政府的关怀下,涧槽被更换为钢管,干塘子此迎来了真正的“自来水”时代。

干塘子不远处的白沙水一带,至今仍散布着十余处泉眼。因泉水清澈、沙石洁白,从未造成水患,这些泉眼得以自然存留。泉水顺渠流淌,最终汇入怒江。与干塘子相邻的永保村,历史上长期缺水。近年来,通过提水工程,白沙水的清泉被引至永保村、大山脚村姚寨等地,成为当地人畜饮水的重要来源。

水患早已远去,但干塘子人对自然的敬畏却从未消散。村后密林里那口唯一保留下来的“龙眼”,被村民们建起龙王庙虔诚供奉,成为代代相传的信仰象征。每年农历二月十五,全村四十四户人家依然恪守祖辈传下的“凑份子”杀火烧猪“供龙”传统,以最质朴的方式表达对龙王的感恩。

当然,现在的“凑份子供龙”,不再是为了镇水退灾,而是祈愿风调雨顺,祈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。

这场年复一年的仪式,是干塘子祖先“黑狗血镇龙眼”的古老传说的记忆,也是每个村民对当下美好生活的感恩。

如今,走进干塘子,清澈的泉水依然从龙眼中静静涌出,仿佛在轻声诉说那段关于镇压与保留、灾难与感恩的岁月记忆。这涓涓清流,不仅滋养着干塘子的过去与现在,更通过纵横交错的水管,流进干塘子村的炊烟里,流成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脉动。

文:杨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