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引号 | 01525941-0/20250517-00001 | 发布机构 | 施甸县水长乡 |
公开目录 | 公共文化服务 | 发布日期 | 2025-05-17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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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水长乡九条沟村,最先撞进眼帘的,不是屋舍,不是田埂,而是那些盘踞在村道旁、院落边的老梅树。它们或斜倚,或挺立,枝干如铁,皮纹如皴,却偏偏在苍劲里透出蓬勃的生机。在九条沟村,百年以上的古梅树有三百余株,三十年以上树龄的更是逾千,它们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,把岁月酿成浓荫,把酸涩育成甘甜。
最老的梅树,树皮早已皲裂如龟甲,像极了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,却从每道褶皱里迸出青得发亮的枝叶。五月里,青梅可食,藏在叶底,像被山神随手撒落的翡翠珠子。山风过时,那些青果子便在叶影里忽隐忽现,酸味仿佛能穿透阳光,刺得人眼角发涩。
青梅有苦梅和盐梅之分,酸中带苦水份少而果核大的称之为苦梅,果肉厚水份多而果核小的称为盐梅,九条沟村的青梅,被当地人称为大盐梅。火烧辣椒拌青梅是当地人最朴实的零嘴。被烧出胡香的辣椒面裹着粗盐粒,用嘴咬开或是用手拍成几瓣的青梅在上面一滚,那青皮便渗出细密的水珠,像是疼出来的汗。牙齿咬上果肉的瞬间,酸咸辣三种滋味在口腔里厮杀,最后竟和解成奇异的鲜。老人蹲在石阶上,看着年轻人们吃得酸爽的模样,老人缺了门牙的嘴不停的吸着口水,实在忍不住,吃上一瓣,又立刻吐掉直摇头,他说这味道像极了五六十年代闹饥荒时,他们啃树皮蘸盐吃的滋味,只是如今这酸里多了三分从容。
九条沟村的大盐梅闻名周边村寨。在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浪潮中,敏锐捕捉到这一商机的平场子村兵营坡小组村民李自兴,凭借敢为人先的创业精神,于1986年在七0七办起了“雕梅厂”,李自兴不仅大量收购九条沟村的优质青梅,还将原料采购范围扩展至周边县市,采用传统工艺加工制作的雕梅、梅干等果脯产品,以其独特的风味畅销云南、四川、广东等省份。
然而随着90年代农产品流通体系的逐步完善,鲜果贸易显现出资金周转快、利润空间大的优势。洞察市场变化的李自兴果断调整经营方向,关闭经营了10多年的雕梅厂,转而专注于青梅鲜果收购。这一转型不仅顺应了时代发展趋势,也不影响青梅种植户的收益,九条沟村的百年古梅树能大量保存下来,大概也与每年能带来收益有关吧。
时移世易,雕梅厂虽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,但那些雕着花纹的梅脯,裹着白糖的梅干,曾是多少人记忆里最甜蜜的乡愁。
时至今日,老梅树依然年年结果,将酸涩化作希望。每年青梅成熟时,收购青梅的老板就会进村收购,听收购青梅的老板说,九条沟村的梅子品质好,主要销往大理洱源、巍山等地,大一点的做雕梅,小一点的烘烤后做干梅、梅片。
这时候,喜欢喝青梅泡酒的人,会把青梅摘下来,再去打来高度白米洒,倒进玻璃瓶子或是酒瓮,待到来年,酒里浸透青梅的清香,喝起来让人回味无穷。青梅泡酒,盛在土碗中会泛出细碎的金光,初入口酸甜可口,待滑过喉头才暴露出凌厉的后劲儿。有第一次喝青梅泡酒的人,因青梅酒润口而连喝三碗,醉倒在梅树下又哭又笑,说“酒入愁肠,化作相思泪”。
李家媳妇今年往酒瓮里多添了把冰糖,她说远在广东的丈夫发来微信,梦见自家屋后的老梅树结满了甜果子,两个孩子吃得可开心了。午夜梦回,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片,她轻轻抚摸着酒瓮,仿佛能触摸到千里之外的温度。
收购青梅的卡车年年来,带走一筐筐青梅,却带不走深扎在泥土里的根。就像那些离乡的人,走得再远,梦里飘散的,永远是梅子初熟的清香。
梅子熟了又落,落了又熟。那些酸涩的果子,在时光中酝酿,终会化作唇齿间的回甘。就像九条沟村的人,守着老梅树,守着祖辈传下的日子,把艰辛酿成甜,把离别酿成念想。
风过梅林,沙沙作响。百年老树依旧沉默,只在每一道褶皱里,藏下更多故事。